第一百四十四章 今夕何年,推门入殿(八千字大章求订阅月票) (第1/2页)
盛夏的夜晚。
就在大赏结束后,整座神都城都沉浸在热闹喧嚣的气氛中时,人们先给钦天监先后腾起的一道道光束吸引了注意力,从建筑中走出,来到街道上,兴奋、惊讶且疑惑地指点议论。
对于大多数外地人而言,这都是足以令他们震撼的景象。
而“老京城人”们则会挺起胸脯,自豪地解释:
“这是钦天监的观星仪式。”
虽因大型观天消耗不小,所以次数极少,但每年至少也会开启一次,所以神都城内的百姓们对此并不算陌生。
也并未惊慌,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。
再结合,本次大赏钦天监获胜的背景,这一幕被许多人解读为,是钦天监的一种“庆贺”。
但紧接着发生的一幕,却令所有人始料未及。
“阿爷,你看!星星!”
某处街角,一个小摊旁,小姑娘兴奋地指着天空,另外一只手拉拽着旁边的老汉:
“星星掉下来了!”
老汉茫然抬头,惊愕地撑大了嘴。
在他的视野中,那广袤无垠的星空,仿佛隐晦地“闪烁”了下。
月亮以及星辰们,永恒的光辉有了一刹那的黯淡,也只是一刹那,旋即,便恢复如初。
然后,天幕中有流星划过。
不只一颗。
而是一片流星雨。
来自天外的陨石突破大气层,摩擦空气,燃烧起赤红的光焰,但是因为距离太远,只是显得很亮。
那流星雨,仿佛以月亮为中央,朝着四面八方,整座大陆散布坠落。
“啊,是飞星!”
“好多飞星,钦天监的布告栏里没有提前说啊。”
“小姐,您瞧……”
“快许愿!”
鉴于大周国师昔年散播了许多“习俗”,城内的一些年轻百姓们在最初的惊讶后,开始闭目许愿,也有一些年老些的,心中不安。
不知是喜是灾。
大周内,同样有将天相变化与人间喜乐联系起来的习惯,这也是设立钦天监解读星象的缘由。
而对一场异常,无非“吉”、“凶”两种解释。
不过,考虑到今日大赏结束,朝廷下属的钦天监大胜,以及元庆帝虽算不上什么明君,但登基后天下也算太平。
所以,大多数人还是倾向于将其解读为“祥瑞”。
甚至于,已经有看到这一幕的朝堂官员,开始琢磨明日上朝,怎么写报喜折子,吹捧一番了。
然而,相比于绝大多数,对天地并不敏感的凡人。
这一刻。
城中……乃至整片大陆上的修行者们,都或多或少,察觉到天地灵素紊乱,潮汐般沸腾。
而对于散布大陆各处的强者们而言,那种感觉尤为清晰。
仿佛,天地松动,处于“枯水期”的灵素开始缓缓……增长。
青云宫,寂园内。
辛瑶光从屋舍内飞出,羽衣抖动,女剑仙猛地抬头,细长的丹凤眼中掠过无比璀璨的光芒。
仿佛,有足以斩破整座人世囚笼的剑光,短暂闪过。
这一刻,这座园林内,草木凋零,溪水倒流,她背后放在屋舍内的黑色封皮的道经“哗啦啦”翻动。
“掌教!天地灵素似乎在增长……”
老道士陈道陵从远处飞来,身后还跟着其余的长老们。
人数众多,当群星归位,道门内非但是几名“常务长老”,便是许多常年闭关,极少露面的长老们,也都被惊动。
辛瑶光一言不发,死死盯着天空,试图看破些什么,可饶是列为此界巅峰强者行列,但若谈及观测星空的手段,却远不及钦天阵法。
术业有专攻。
南城小院内。
“唳!”
一簇火红的流光倏然轰破屋顶,火凤扇动翅膀,死死盯着天空,院中的气温疯狂上升,底下大群弟子只觉热浪拂面。
栾玉忙将赵元央与赵元吉护在身后,困惑,且略显慌张地望向踏空走出的齐红棉。
“修行界女王”欺霜赛雪的鹅蛋脸上,罕见地浮现出凝重而迷惘的神色。
皇宫中。
那一座安放历代神皇排位的“太庙”忽地有清气冲霄,元庆帝披着常服,站在屋檐下,周围大群禁军刀枪如林。
“陛下……”邓公公大惊。
先是钦天监突然观星,继而太庙震动。
这一切的变化,都令老太监生出一股预感,仿佛从今晚之后,安静了数百年的人间,可能要不一样了。
……
茫茫大陆某处山岗上,周围一片漆黑,远处的城镇灯火若隐若现。
一名身披古怪长袍,白须白发,老学究模样的老者行走于大地上。
每走出一步,便挪移开极远的距离,呼吸间,漫天星光朝他汇聚。
“这个时候,神都大赏该结束了吧,也不知情况如何。”
人在江湖,漂到失联的钦天监正忽地心血来潮,预感到了大赏的结束。
不过……用脑子想,也不会很好。
心念起伏间,他准备略作占卜,确定下凶吉。
“咦?”
突然,钦天监正若有所觉,停在山岗上,负手抬头。
一张气质和善的面庞先是惊疑不定地朝星空望去,继而抬起右手,做掐诀状。
他干瘦的指尖蓦然绽放一簇星光。
继而,一道庞大的星盘虚影以他为中心,朝周围扩散。
略作占卜,钦天监正神色愈发凝重,忽地“彭”的一声,星盘虚影炸裂。
他眼中浮现愕然,继而只觉星空闪烁,望见一颗颗火红流星,如烟花般炸开。
这一刻,这名观天境强者,当世在星官途径最高战力难以遏制地颤抖如筛糠,“噗”地喷出一口鲜血。
这是强行占星,触碰了某些禁忌的反噬。
……
大西洲,有一片绵延无尽的森林。而在森林中央,伫立着一座白色的“圣山”。
此刻,当流星雨划破夜空,整座妖国里群妖震动,无数的妖族本能地发出呼号。
而在圣山顶部,一对化作人形的男女先后从古老的神殿中走出,尝试窥探,继而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……
南唐,一座座佛寺林立。
某座精舍内,一群群僧人慌张地走出来,惊讶且茫然地议论着。
忽而,一名身披纯白僧袍的年轻僧人缓步走出,在他身后,一座金色的佛门法相徐徐升起。
继而,整座佛国的百姓都看到一尊佛陀虚影遮天蔽日,抬手朝数道朝这个方向坠落的“星辰”捉去。
试图擒拿。
可那陨石却如水中月,穿透了佛主的阻拦,消失在茫茫的暗夜中。
白衣僧人缓缓皱起眉头。
……
流星雨总是短暂的。
几个呼吸的功夫,那些坠落的星辰便消失在夜空中,坠落向九州不同的地方。
而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,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同。
“飞星”而已,虽不算常见,但总归是可以理解的事情。
越州与澜州交界处,一座山林内,一伙山匪右手持钢刀,左手持火把,成群结队在林中搜寻。
“这边!我看到她往这边跑了!”
“仔细搜!呵,一个女子又受了伤,还能给她跑了?”
山匪头领是个身材魁梧,眼神阴鸷的中年人,身上带着浓郁的血气,他们半路劫掠一队车马,将其余人都悉数杀死,唯独跑了个年轻的女子。
这会一路追了过来,心头戾气横生,不过这周围都是山林,难以行走,对方不可能逃得掉。
果然,不多时有人喊道:“这边!这小娘们摔倒山坡底下了!”
匪首精神一震,带着一群人沿着山林滑下去,果然在底下一棵树旁,看到了躺在地上,衣裙脏兮兮的女子。
对方手里还拎着一把防身的剑,只是整个人头撞在石头上,溢出鲜血,一动不动。
“晦气,好像是撞死了,或者晕过去了。”一名山匪骂骂咧咧,大为失望。
匪首“嘿”了一声,借着火把的光亮,看着女子清丽的脸庞,发狠道:
“管她死活,趁热办了……弟兄们总不能白追了一路。”
就在这时候,忽然,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。
突然间,本该死了的女子撑开双眸,眼神中是无尽的迷惘,似乎从大梦中醒来,一时间没有弄清楚状况。
她本能地坐了起来,吓了一群山匪一跳,本能地呼啦朝后退去。
“诈尸了?!”
“屁,根本就没死!”
女子听着他们的议论声,脸上却没有半点慌乱、惊恐的神色,只有平静,以及一股久居上位养成的独特气质。
她看了眼手中的剑,手腕翻转,借助剑刃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,微微皱眉,又看向几名镇定下来,笑着围拢过来的山匪,问道:
“此地何处?今夕何年?在位者,可还是大运皇帝?”
一群山匪愣了下,没反应过来,一人啐道:
“大哥,这小娘皮装失忆呢。”
匪首冷笑道:“什么鸟大运皇帝,没听说过。不过你若跟本寨主回去,可以封你个皇妃。”
一群山匪哄笑起来。
魏华阳皱眉,感受着不断愈合的伤口,以及体内弱小了无数倍,却还存在的灵素,轻声嘀咕了句:
“聒噪。”
剑光一闪。
林中一颗颗人头滚落。
……
中州,某条河流上,一艘船只缓缓行着。
船头挂着一盏盏灯,吸引来飞虫盘绕。
甲板上。
一名老妪跪在船舷边,泪眼婆娑,凄凄惨惨哭泣,周围的中年管事,以及两名随行护卫也都沉默着,气氛压抑至极。
“莫要哭了,”终于,管事忍不住道:
“伱这婆子,哭有何用,还能把姑娘哭回来?谁会想到,能在船上犯了旧疾?这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,距离最近的城镇还很远,也寻不到大夫,如今药已服下,至于是生是死,只能看姑娘造化。”
老妪眼泪断了线般往下掉,泣不成声。
这时候,天空中忽有流星雨,老妪仿佛看到希望,闭目朝着星辰祈祷起来。
而或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,或只是巧合,其中一颗流星恰好从河流上飞过。
“咳!咳!”
忽然,船舱中传出细微而虚弱的咳嗽声,一名丫鬟激动地掀开帘子:
“姑娘醒了!姑娘醒了!”
众人先是一怔,继而大喜,只是男女有别,不好进入,唯有老妪欣喜若狂,奔进船舱,在一间屋舍内,看到了躺在踏上的女子。
其骨架纤细,皮肤苍白,许是因病痛,柔弱的如同一颗水草。
身旁还放着一只药碗。
此刻,女子缓缓起身,靠坐在身后的枕头上,有些茫然地看着老妪与丫鬟欣喜而陌生的脸孔,耳畔先是混沌不清,然后才逐渐听清楚两人的嘘寒问暖。
“姑娘,您怎么了?莫是烧糊涂了?”丫鬟担忧问道。
许苑云眨眨眼,摇了摇头,勉强挤出笑容:
“咱们……这是到何处了?”
老妪不疑有他,碎碎念道:
“快出中州了呢,大概天明,就能进入澜州地界……”
许苑云静静听着,有些走神,澜州啊……
……
南唐国,宛州。
一座尼姑庵内,数名尼姑紧张地在一间门前打转。
过了许久,房门被推开,一名行医僧走出,身上还背着小药箱。
“情况如何?”一名年长的,穿灰色僧衣的尼姑急切地询问。
行医僧人摇了摇头,为难道:
“若能请来法师,或可救回。”
南唐寺庙林立,但真正佛门的修行者同样不多,其中有行医救人能力的更少。
年长尼姑脸色煞白,最近的法师也距离很远。
她们这里太偏僻,只是个小庙,就算现在去连夜请,也来不及。
行医僧人劝道:“早入轮回,或也是解脱。”
尼姑有些生气,想说什么,忽听到屋内传来动静,忙推门走进去,就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少女。
赤着双足,肌肤莹白如雪,两颗眼珠略显通透,此刻从昏迷中苏醒,定定盯着窗幔。
“静迦!你可算醒了!”年长尼姑眼圈一红,双手合十,“我佛慈悲,我佛慈悲。”
床上的女子木然地扭过头来,盯着进门的一群尼姑,嗓音空灵悦耳:
“我不叫静迦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尼姑们面面相觑,没听清。
琉璃没有再重复,她有些累,也有些困惑,更有一种隐隐的命运既定轮回之感。
然后,脑子里莫名地跳出一个人来,我回来了,他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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